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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冷坑斌 于 2012-11-21 18:32 编辑
李沈生，是我多年的同事。二十九岁，个子不高，留短发，肤色偏黑，脸上和眼角已有皱纹，看起来像三十五六的年纪。容貌中规中举既没有惊人之处也没有注目地方。他做事做人很诚恳，却不大善于交际，并且很惧女人。像公司要他和一个女孩出差，他的脸会像泼了一层墨水一样黑，答：不去！不去是有两方面，一是他向来少与陌生人打交道，怕生人也怕麻烦，所以总躲在办公室内看他的电脑；二来他天生的对女人没有好感，也不喜欢和女人来往。像我这样和他很亲近的人，看到一个女人要说句那个女人真漂亮或身体真好。他却只哼哼从不参与话题。
我只知道他自小就没了母亲，他也没往深一层说清楚是去世了还是改嫁了；他没有兄弟姐妹，家里只有父亲。他父亲我是常见的，父子俩外貌一个模样。他父亲比他说的话要多一些，待人也要热情许多。他父亲在附近一个工地上班，经常在路上撞面。因为我小孩已经几岁，他也曾见过抱过几回，所以他总问我小孩情况。然后感叹一翻，大约说我小孩都要上学了，他儿子却连个老婆都没着落。我安抚他说小李工作好收入也不错，会找得着，可能暂时没有合适的罢。
如此又过半年，他父亲有一回问我，公司里有女孩么，我答有的；他说那没结婚的也有吧，我说也有。于是，他对着空气开骂，什么儿子是一个王八，什么要断老子的后什么长大一点用都没有等等都给他骂了一遍。他情绪很激动，我很尴尬地站着，手脚没地方放。一通大骂后便告诉我，他儿子告诉他，说公司里全是男人没一个女性，连做饭扫地都是老头子。
“他到底想干什么嘛？！”他父亲气着要发抖，最后说，“不管怎样了，这个忙要劳烦你了。”
他托我帮李沈生物色一个女孩。我毕竟没当过媒婆的经验，说这事可能没这么好办。
他哀求说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，你帮一下忙吧，尽你的努力就行了。
他父亲大约五十五的年纪，像别人确实都抱上孙子了。他平时很少笑容，满怀的忧愁，说话常常一开口就是叹息。他的脸黑里发红，刻满了岁月沧桑的印记。这确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家。
我没有别的法子，唯有勉强答应。
晚上跟老婆商讨，看她公司里有没有合适人选。
“李沈生哪 ？!”她说，“模样不怎样，恐怕没人看得上。加上你看他一天到晚都黑着脸像别人欠他钱一样，谁想嫁给他呀。”最后还挨了她一顿埋怨：“你别没事找事干，人家的婚姻大事你操心什么。如果成了，这没什么好说；不成了呢，人家女方不骂死你介绍这种货色给她。以后你怎么做人？。。。。。”
我说：“李沈生好歹也和我认识了这么多年了，他帮我们搬家帮我们这个帮那个，人家也没说什么。我们除了请他吃饭也没帮过他什么。他也经常请我们吃饭呢。这事是他老爸提出来的，老人家的面子不好推托。帮一回，成就成，不成我也尽力了。人家也看得到。”
“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，我懒得管你。”
我只得自己想办法。公司的几个女孩相处时间很长也很相熟，连个性也很了解。
周月华又年轻又漂亮，虽然暂时没男朋友，可人家后面是一群人在追；何思也标致，人家眼光却高着。上一次聚会，她高声喊出非有车有房不嫁，这吓退了多少男儿；刘美玲她是看不上李沈生；刘艳性格太暴躁，李沈生还和她吵过架，没戏；宋春梅，只有她，也许有一丁点机会。
行政部的宋春梅，跟我时常有来往。她是个很勤快的女孩。她每天抱着文件夹在公司里跑上跑下，忙里抽空还要帮其它部们整理文件。公司里没有人不对她充满好感。她还是一个嘴巴很甜的女孩，见了人主动打招呼；还会像小鸟一样围着你吱吱喳喳的叫，因为她很活泼并且会道话，重要的是她长得很可人，所以也不觉得烦。她二十五岁，听说几年前跟一段恋爱分手之后，从没有再发展新的恋情。公司的小伙子追求她的有好几个，总被她宛转的拒绝。她在等什么，谁知道。去碰一下运气，也许成了呢。
我去找宋春梅。她正好在资料室，一个人在坐在那里。见我来了，就嘻嘻的笑说你好空闲。我说你也不忙嘛。她说谁说我不忙，你看，一堆资料要整理，忙死了。我说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。她笑着说哟，你这样说好像我是多余的。我们如此开了一会玩笑，完后。我挨过去，悄悄地说：“喂，请你帮个忙。”
宋春梅漫不经心地说：“说嘛，什么忙。”
单刀直入对我来说是件很难的事，所以我哼了一声说：“算了，看你的样子也不真心想帮。”
宋春梅放下手中文件夹，认真地说：“直心想帮，你说出来看看。“
她这样说，我心里更没有底了。故作说：“看你不像真心。我想问你一件事，站在你，你女性的角度看，李沈生这个人怎样？”
宋春梅说：“不错呀。”我问：“真的？”
她说：“李沈生这个人真的还可以啦，老实。就是话不多，不过。。。。。”她只说到这里，没往下说。
我问她：“不过什么？”
她睁大双眼，问：“你干吗这么多事呢？”
我说：“李沈生是我老朋友，他单身的事我很头痛。。。。。”
宋春梅思索一下，大眼珠子一转，指着我的鼻子说：“你不会是想把我介绍给你那个老朋友吧？”
我笑着点头：“是，是。”然后问她，“好不好呢？”
”不好！“她说，”如果是你还差不多。”说完格格的笑。
这女娃圆脸白肤色，是个很漂亮的人儿。笑起来更好看。我却皱眉说：“我说的是真心的。”
她依然是在笑：“我也是真心的。”
“李沈生真是一个不错的人，只是你没了解他。。。。。。”我说，“你可以考虑一下嘛。”
“我是真心的。”她说，“李沈生就是一个木头人。。。。。。“
李沈生确实是一个木头人。把他父亲托我的事和宋春梅交谈的事告诉了他，他居然说：“多事，多事。”我说：“你都要破三十大关了，还尽快解决婚姻问题。”他说：“不急，慢慢来。”这完全像在讨论别人的事一样。既然是他父亲托付给我，也尽力去办一回吧。虽然宋春梅拒绝，但她答应介绍几个姐妹过来。我说容貌一般，年纪差不多就行了。她说行行，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。
星期五下午，宋春梅抱着满怀的文件夹兴冲冲的来找我。其时我正好在开会，她在会议室窗口处招手。我走出去，她拉着我走到一边，底声说：“有着落了，星期天见面。”
我一怔：“真的？”
“那肯定了。”她高兴地说，“人家看了李沈生的相片，也很乐意见上一面。”
我说：“你别骗我。”
她用手掐了一下我手臂，说：“谁骗你。”
于是，我也很高兴。两人就大致的安排了一下时间和地点。我照例的又去开会。
会议结束，我对李沈生说：“你的对象有眉目了。星期天见面。”
李沈生愕然，说：“不会吧，我不是说。。。。。”
我推了推他，说：“你别装了。我可是照你老爷子的吩咐去做。成不成，看你了。”
李沈生也许是和他父亲大吵了几回，心里也很烦恼。于是，他不说什么。
星期天上午，约好的城中心公园。我和李沈生早早的到了。李沈生今天特意的换上白色短袖衣，西裤，还有裎亮的皮鞋；头发也修理过，整个人看起来与平时大不相同中，变年轻和帅气了不少。我嘱咐他要多说话，多露一点笑容，多关怀对方，给人家一个好印象。李沈生呵呵地笑，得了，知道。笑得僵硬并且傻气，但还是比板着脸好看多了。
我们眼睛四处观看，心不在焉聊着。不一会，宋春梅打电话说到了。我们站了起来，看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来了，还有两个女孩和她一起走。因为先前没看过相片，所以不知道那个才是相亲。我打量了一下，一个长得很胖，头发柒成绿色，一眼看是个非主流。并且看年纪十八九来岁的样子；另一个年纪二十五六，头发很长，乌黑油亮；瓜子脸，长得很秀美。加上一袭淡紫色长裙，更增添了她的美容。我想，就是她吧。
李沈生看法大概与我一样，他眼里光芒闪烁。这是我第一次所见到。他看着长头发的女孩，露出了笑脸。我赶紧的低声说：“镇定！镇定！”他这才把傻气的笑脸略作收敛。
宋春梅说：“你们来了很久了吧。”
我说：“刚到，刚到。”
那两个女孩拿眼打量着李沈生，之后，又在我身上瞄来瞄去，像买菜的在看一块肉。
宋春梅说：“走，我们走一走。”我们就跟着她一起往小山林里的走去。在半山腰的六角凉亭里坐下，因为天气太热，我说我要去买水。宋春梅也跟着。我们朝山腰的一个小店走去。\
“不错，很好，很漂亮。”我说，“很满意。”
宋春梅奇怪地说：“我还没说那一个你就满意啦？！”
我问她：“难道不是那个黑头发的吗？”
她笑眯眯看着我，然后摇头，摇头。
啪一下！我犹如被雷击中：“你，你说是绿头发的胖妹？”
她笑眯眯地点头，不停地点头。我喉咙突然被东西堵塞，立马的失掉声音。回头看一眼，好像李沈生张开了他的傻傻的笑脸，正和那黑发妹子在聊天。
我朝宋春梅翻了一下白眼，说：“完蛋了！”宋春梅哈哈地笑，样子很开心。
李沈生和那两个女孩聊得很欢，这很难见到。如果他父亲看到，肯定激动得泪流满面。我愈是看到他笑得开心一点愈是忧愁长一丈。宋春梅也在跟着他们一起笑，我都快哭出来了。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李沈生呢？我想，还是等他度过今天再说吧，也许他一生里面，从没有这样开心的一天。
在公园坐了很久，聊了一堆很无聊的话题。除了工作，就是生活，没有说到一丝毫谈婚论嫁。我所记得别人的相亲，一见面就得提及工作收入和家庭状况，并且要规划未来人生，气氛紧张。今天却成了老朋友相会一样，聊起各种趣事。
中午时分，照例的去吃饭。李沈生比我想像中要活泼。他倒茶水递纸巾，谦让菜单点菜；然后是以饮料代酒进行敬酒。跟我往日所见到和接触的他，判若两人。最后大大方方的付了饭款。下午要去步行街，走在路上。我接到了老婆催促电话，不得不提前离开。
我说：“你们好好玩吧。”李沈生握着我的手，涨红的脸绽放着像花一样的笑容，他说：“谢谢你，兄弟。”
我紧紧的握了一下，沉重地说：“珍重！”
次日，见到李沈生，他色眉飞色舞地描述了一翻昨天的事情。我走了之后，他们去了步行街，去了游乐场，去了电影院。。。。。我说花了不少钱了吧。他说：“钱嘛，小事，开心要紧。”我很奇怪他一路下来，居然没弄清楚相亲的对像，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。我打探问：“宋春梅有没有跟你说了什么？”他说：“没有呀，她能什么好说。”
我又问他：“绿头发和黑头发，那一个好一点？”
他不暇思索地答：“黑头发。”
我没有再说什么，去找宋春梅。她笑嘻嘻问：“发火啦？”
我没好气地说：“你怎么不告诉他呢？”
宋春梅说：“我才不！”
“你！”我气坏了，低声说“姑奶奶，等李沈生知道了真相，他不被气死才怪。”
宋春梅哈哈大笑，说：“没有这么严重吧。”
我说：“后果你要承担。。。。。”想一下，自己是托人家办事这样做是不对，接着说：“算了，我自己承担，不关你事——我这就告诉他去。”
“等等。”宋春梅说，“你现在告诉他，这样不好。不如。。。。”
我问她：“你有什么好方法？”
她眼珠儿转一圈，说：“等过两天，我说黑头发看不上他，不行了吗？”
不失是一个好法子，好过告诉他相亲对象是一个非主流。
我戳了一下她脑袋说，：“猪一样机灵！”
她笑嘻嘻：“你像人一样机灵。”
因为家里有事，我不得不请了几天假。坐车路上；在家里忙这忙那的时候，我时刻想着李沈生的事。我烦恼地对自己说，真的一点都不好办，要让李沈生接受第一次失败并且要站起来进行第二次，是件不容易的事。在他的世界里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。如果在尝试去接纳失败之后，他对外的情感大门，也许永远被关闭起来。
老婆说，你就别再多管闲事了。我也感觉自己太过于无聊了，居然为他人做媒人，这很可笑。可是，想到那副沧桑的老脸，我想自己还是多尝试几次。爱迪生的发明也不是一次成功。
我照常的又回到公司上班。那天，没有见到李沈生。问人，说可能请假了。去找宋春梅，行政部的人告诉我今天没见她来。拿起电话，拔了李沈生的号码，对方关了机。我郁闷地度过了一天。
晚上，李沈生打电话过来，很高兴说：“来上班了啦，出来吃夜宵。”我出去，准备了一翻安慰他的话。路上回味他的话，好像没受什么打击。我不由的怀疑宋春梅没有告诉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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